你像小紅娘一樣年齡的時候，

就在當時的省城開封把紅娘唱紅了，

唱紅了報紙的版面和雜志的封面，

唱紅了大街的曙光和小巷的夕陽。

你穿著一身潔白的衣裳，

那潔白飄逸出一個人間的潔白形象，

斷橋斷不了

既是堅強的又是柔韌的愛情，

一把雨傘擋住了世俗的風雨，

一聲“恨上來”，

幾十年延綿不絕余音繞梁……

忽然有一天，你變換了行頭，

脫了紅裝，剪去了云鬢，摘下花黃，

誰曾想沙場上的花將軍

卻原來是花家的女郎，

你有句名言：“劉大哥講話理太偏”，名言會飛，

全中國的歌喉都是它的翅膀……

就是花將軍的那一匹美麗的赤兔，

從沙場上歸來又上了另一個沙場，

朝飲黃河之水，暮宿珠江之浪，

把歌聲變成金屬，把金屬變成飛翔，

美麗的赤兔啊

你馱著一架飛機飛到三八線上，

用“快板”和“垛子”的炸彈

去保衛和平的春光……

在和平的春光里你用歌聲耕耘，

你一臉春風牽著《人歡馬叫》，

你在《朝陽溝》一鋤一鋤地播種思想，

你挽著《李雙雙》的手割谷摘棉，

你用腳印在《柳河灣》寫下錦繡文章

最是拴寶娘那燦爛的笑容，

你攤開的手讓毛澤東合上了手掌，

不知是《破洪州》那個“破”字

讓毛澤東破了例呢，

還是你的那個“常”字

讓毛澤東常看常新呢，他在北京看了又來鄭州聽，

看你的風一般的“緊急風”，

聽你的流水一般的“流水”蕩漾……

你在河南人民劇場的舞臺上演唱，

劇場外卻是一個老農民

演出小品的劇場，

他挎著一籃雞蛋站在

一個買茶雞蛋的老太太的身后，

直到戲演完了直到人散盡了

他才開始繁忙地張望，

終于他看到你從劇場旁邊一個小偏門里

疲憊地走出，他把那一籃雞蛋塞給你，

說：聽說你傷了風寒，你數數多少顆雞蛋

就知道俺村有多少戶人家為你燒香……

你老了，但是你的舞臺卻更年輕了，

你在戲校和孩子們一同下腰一同喊嗓子

一同“啊—啊—”地迎接每天的朝陽，

你在晚年從事著一種事業：煅燒，

你把自己的全部精神和物質

煅燒成一只杯子的光亮，

于是每年都有幾位花旦青衣或小生老生

為此甩開水袖，

于是每年都有幾位“皇上”或者“皇后”

為此而整冠而出宮而到民間巡訪，

有一年文化部長到鄭州來頒獎，

他把杯子舉過自己的頭頂，

他說這杯子很重，

這杯子里盛著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

含量和分量……

你是小紅娘你是白素貞你是花木蘭

你是拴寶娘你是郭大腳你是李雙雙，

你是集合起來的人民，

于是你當了許多年人民代表

坐在大會堂的主席臺上，

你是河南選出的代表，

你是河南的青山綠水打磨出來的玉，

一塊常香的玉，玉的光澤和芬芳，

你說戲比天大，人民說你比戲大

你是一出比所有的戲都大的戲，

演繹著人的藝術的燦爛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