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舞的靈動與追求3
現代舞的靈動與追求3
這個東西是重要的。一個社會沒有了這些東西,會是一個很可悲的社會。當社會進入到了現代化,這是必須需要的東西。
文景:政府每年都撥款做這個現代舞周,成為建設文化大省一個重要的一項,你怎么看這個問題?
曹:這并不表示它被社會所接受。我覺得一個有遠見的社會,政府應當是這樣的。很早以前,政府已經了解到,現代藝術好像現代高端科技,它是必須要發展的,它的發展并不是靠觀眾的數字多少,因為觀眾最接受的是流行歌,可是這些東西不需要政府去支持。政府要支持的是那些有意義的重要的影響社會的那些東西。那些東西可能不是大眾所接受的東西。現代藝術講求的是創造性,一種先進性,敏銳地觀察社會,敏銳地去思考,這個東西是重要的。一個社會沒有了這些東西,會是一個很可悲的社會。當社會進入到了現代化,這是必須需要的東西。
文景:就是現代化的一個標志?
曹:對,這是必須走這一步的。現在文化廳有了這個意識,當然他們希望我們能自負盈虧,他們鼓勵我們,不過他們也不會三年要我們怎么樣。他們也說得不是那么絕,當然他們希望我們進行推廣啊。推廣有利于這個社會建立,不是說喜歡我們編的舞,我就想五年之后編的東西肯定和今天的不一樣,肯定會往前走,肯定還是在社會的前沿位置,可是我們訓練和推廣的不是某一種特定的體系的東西,而是那種意識、狀態。我覺得你提出的那些,我也是有一個想法,因為從某種程度上說,有人將現代舞定性為某一種東西,其實很不必要的,其實它隨著時代在變,很多時候我們早期的現代舞,他們編的東西確實是有社會的東西在里面,他們很想用舞蹈來沖擊社會,沖擊他們看到的不公平的事情。這個和美國早期的現代舞,跟德國當時的舞蹈要反映社會的思潮有關系。吳曉邦老師早期剛剛從日本回來,抗日戰爭時編的那些東西,都是如出一轍的。可是你社會進步了以后,再往前走的時候,關注的焦點就不一樣了。
文景:那現在關注的是什么呢?
曹:我不能告訴你現在怎樣,我可以告訴你過去十年我們的結論。我們現在不同的人做不同的事情,我只能告訴你我現在關注什么,可是我同時告訴你很多人在關注不同的東西,所以我覺得現代舞永遠是一個開放的東西。尤其是我從香港回來后,我關注的是一種傳統與現代觀念的那種沖突之后所產生的那種問題。這是我所關注的,有些人可能關心他個人的感情,因為個人感情可能是現在生活,在都市所產生的疏離的感覺也好,而且過去根本沒有這個感覺。
文景:能不能說你是中國現代舞之父,所有問題都集中在你身上?
曹:所以很糟糕的是,這個稱呼是一個很大的壓力,一個很不妙的事情,其實就是一種權威的心態。就是大家需要一個權威,比如打倒什么,其實這樣也挺好,百家爭鳴,問題是這種權威的心態。其實真正搞現代舞的人,比如我們舞團的演員也好,我的學生也好,他們都知道不叫我曹老師,叫我Wiliy,他們必須要有這種心態來做現代舞。可是反而在現在的一些媒體上,他們需要一個這樣的概念,所以不了解,就說“中國現代舞之父”,說著說著就成了權威了。
文景:你更愿意稱呼自己是什么呢?
曹:就曹誠淵,或者Wiliy,誰也不知道十年后二十年后是怎樣的,你們可以蓋棺定論。老實說我現在的作品和十年前的作品,和兩年之后的作品,誰知道會有什么變化,我沒有必要把自己限死在曹誠淵是這樣的。當我結束了我的創作路程之后,大家可以來評判。是我期待下一個作品永遠是突破現在的東西。當然,限于我的教育,我周圍的環境,我不可能說每天變一個面貌,可是我們搞現代舞的人是有這個愿望做這個東西。所以我很害怕說話,包括你們提的那些問題,在里邊我閱讀出一種很急著要給現代舞定位的心理。才一兩個節目嘛,它不斷地在變化,尤其是我希望你們知識分子能夠關注舞蹈演員。我們應該在旁邊幫助他們,作為藝術家,他們有非常敏銳的心靈,他們在感受。
文景:而這種感受往往是比較感性的。
曹:對,他們自己也不理解這個東西,我覺得作為一個批判,“批判”這個詞也有不同的理解,比如康德的《純粹理性批判》,他的批判的意識不是說一個人高高在上,他是一種反省,一種反思。他在了解前后的時候,會用一個非常安靜的角度把這個東西梳理出來。其實我們中國缺乏的就是這個東西。我們年輕人太急著去批判。在某種層面上來說,批判其實也是搞錯了點,因為批評不是高高在上的,而是一種更深刻的個人反省的理念。我想我們很需要文化人士來進行這個工作。我在香港也經歷過,比如說我們剛剛建團的時候,到了一個階段后,很多人都從文化的角度進行評論,可是往往有些啼笑皆非的理論,“我從來不看現代舞的,因為香港現代舞不好”。我就想,你從來不看,怎么知道香港現代舞怎么樣?對他們來說,都有一種先入為主的觀念。有的說,那天我看了某某節目,說那個表現了香港現代舞不足的地方,你怎么憑一個節目來批判整個香港現代舞的發展。你看寫這些文字的人,其實他內心是浮躁的,他很想要趕緊地拿出一些東西來。可是真要去批判一件事情,他應該是沉下心來,去研究,把所有東西看完整了,然后跟整個社會結合起來,跟創作者內心進行對比參照,然后才能寫出一些有分量的東西。我是很歡迎更多的人來批判現代舞,可是我希望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批判,而不是拿個東西啊說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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